本报记者 金春华
这一周，世界一直见证着中国人在太空探索中奔跑的脚步。随着神舟十五号航天员乘组顺利进驻空间站，他们背后的中国顶尖航天科学家团队投入了又一个繁忙任务期。
12月11日，是钱学森诞辰111周年纪念日。
这位被称作“中国航天之父”的浙江籍科学家，在大学期间就萌发了“星际航行”的科幻设想。到今天，在浩渺的宇宙中，中国空间站和那些被钱学森称为“星际航行码头”的人造地球卫星，与位于双鱼座、距离地球约2.23亿公里的“钱学森星”遥遥相望。
只有心怀梦想，才能俯览苍穹。不仅在航天领域，早在二三十年前，钱学森就在新能源汽车、虚拟现实技术、人工智能等诸多前沿领域提出了前瞻性设想。他甚至创立了一种科学，影响了今天浙江人最熟悉的一项改革。
钱学森的科学视角有多宽广？在一个个人类文明的高光时刻，科学家精神是如何照耀我们前行的？
他预见了新能源汽车、VR、办公自动化
近日，“中国新能源汽车热销德国”的消息频频刷屏。专业人士感慨，中国汽车工业历经百年，终于能在市场上“超车”了。
但很少人知道，早在1992年，在中国还被称为“自行车王国”的时候，钱学森就向国家建议，绕开汽油、柴油汽车，研制新能源汽车。
那是在1987年，钱学森访问联邦德国和英国。看到国外街道上的车水马龙，他敏锐地预感到，中国未来对汽车也将有极大的需求，同时考虑到环境污染问题及我国汽车工业的实际情况，他建议跳过一个台阶，直接进入新能源汽车时代。
收到钱学森的建议之后，国家也高度重视，把电动汽车研究计划项目列入“八五”计划国家重点科技攻关项目。新能源汽车只是这位航天科学家视野里的一项，让他感兴趣的另外一个方向，是今天互联网产业里大热的VR。
早在30多年前，钱学森就关注到了VR技术，提出将Virtual Reality(缩写为VR)翻译成“灵境”。在1990年11月27日的一封信中，他很兴奋地说“我特别喜欢‘灵境’，中国味特浓”。他在1996年甚至提出，VR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次大革命，将它视作与人类语言、文字同等重要的创造。
今年，浙江有一个目标：到年底全面建成“掌上办事之省”“掌上办公之省”“掌上治理之省”。但很少有人知道，“办公自动化”的概念，25年前也出现在钱学森脑海里。钱学森在1997年3月23日写给科学家于景元的一封信中，就提出了这样的设想：“所有行政办事部门，都用信息网络工作，工作人员根据法规信息批办；法规不够，或法规有矛盾，再呈部门领导批示。”
这些带有预见性和战略性的设想、建议，源自于钱学森一直以来对计算机技术、人工智能、网络技术等的长期跟踪研究，加上一位战略科学家强大的信息整合能力、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。
这种能力有多惊人？再举一个例子。钱学森在美学习工作期间，曾对原子能产生了浓厚的学术兴趣。他仅通过当时媒体上的公开报道，就可以分析出很多未被报道的关键信息，做过“利用核能的火箭及其他热力喷气发动机”为主题的报告。他晚年收集的剪报，分装在632个资料袋，涉及汽车工业、巨型智能系统、我国稀土事业、文化学与文化建设、出版学等。
这真如网友所说：大牛，比你优秀往往还比你更努力。
他找到了一把社会治理的“钥匙”
杭州市上城区马市街方谷园2号，是钱学森故居，紧挨着“江南红巷”小营巷。1911年，钱学森在上海出生3天后，便和父母回到杭州，在这里度过了3岁之前的幼儿生活。
1934年，钱学森考取“庚款留美”公费生后，曾在导师钱昌祚安排下，进入杭州笕桥“中央飞机制造厂”实习。这段经历也为他攻读航空专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如今，钱学森的智慧仍在深刻影响着家乡。浙江近年全面推进的数字化改革，与钱学森有一层密切关联，那就是他所创立的系统科学。
1990年，钱学森以第一作者身份在《自然》杂志上发表了万字论文：《一个科学新领域——开放的复杂巨系统及其方法论》。
这篇论文给出了系统新的分类，特别是明确提出了“开放的复杂巨系统”，并举例说，生物体系统、人脑系统、地理系统、社会系统等，这些系统无论在结构、功能、行为还是演化方面都很复杂，并且又是开放的，与外界有能量、信息或物质的交换。这很关键，就像研究治病，得知道发病的是哪个系统、这个系统有啥特点一样。
更为关键的是，钱学森给出了有效处理这个“开放的复杂巨系统”的方法。通俗地说，就是将专家群体(各种有关的专家)、数据和各种信息与计算机技术有机结合起来，把各种学科的科学理论和人的经验知识结合起来。
系统科学与数字化改革有什么关系？以数字化改革正在重点推进的重大标志性成果之一——“大脑”为例，它把专家群体——包括如基层干部这样的一线管理服务人员、相关领域的专家等的丰富经验，用计算机语言写下来，形成一个个可以通过计算机来判断的规则库，再基于大数据和算法模型等发挥提前感知、智慧研判、辅助决策等作用。
具体成效可谓“立竿见影”。
比如，针对影响大家“吃肉自由”的猪牛羊产能及价格调控这一难题，浙江开发了畜牧产业大脑2.0。它有一个庞大的数据仓，可以实时获取省内规模养殖场、屠宰场等相关信息。基本上浙江人吃的每一块肉，省级数据仓都有10条以上归集的数据被存储。
这些数据，加上畜牧业系统专家提出的价格预警等专业知识，使得畜牧产业大脑当天就可以根据预先设定的条件作出预警，给管理部门发去精准决策、提前决策的依据，第二天就可以调控到养殖基地。
目前，浙江数字化改革六大系统和基层智治系统都在建相应的“大脑”；全省已推进两批共23个领域的“大脑”建设，11个设区市的“城市大脑”也在加速建设、升级。“大脑”甚至数字化改革，就是想把专家知识、大数据、算法模型、智能模块等以系统的方式集成，来处理省域治理现代化等一系列复杂问题。
今天，当我们面对省域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这样一个重大课题，依然可以借助钱学森创立的系统论这把“智慧的钥匙”。
他追寻科学，努力让人民快乐而有尊严
12月9日，国产大飞机C919全球首架机正式交付市场。这是今年继福建舰、天宫空间站之后，我们见证的又一“大国重器”。
社交平台上，“创新中国”的话题上了热榜。网友们为中国创造骄傲，更为科学家攻坚克难、突破众多“卡脖子”关键核心技术叫好。
在共和国的天空中，科学家是最耀眼的星。他们面向世界科技前沿、面向国民经济主战场、面向国家重大战略需求，抢占科技竞争和未来发展制高点。他们敢于提出新理论、开辟新领域、探寻新路径，不畏挫折、敢于试错，在独创独有上下功夫，在解决受制于人的重大瓶颈问题上强化担当作为。
习近平总书记指出，科学家精神是科技工作者在长期科学实践中积累的宝贵精神财富。在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之时，科学家精神被纳入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第一批伟大精神。
“善学者尽其理，善行者究其难。”科学以探究真理、发现新知为使命。一切真正原创的知识，都需要冲破现有的知识体系，在这方面钱学森作出了表率。
中国工程院院士林忠钦曾这样评价钱学森：他一直在以敢为人先、敢立潮头、敢于超越的勇气，探索着科学的新领域，研究别人没有研究过的前沿问题；他善于攻坚，创造性地将技术科学思想与国家需求紧密结合；他敢于突破，以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为指导，运用博大精深的系统论思想，广泛吸收现代科学技术各个领域的知识，融会贯通，构建起现代科学技术体系。
创新与实干，标注钱学森人生的高度与广度。而他很多不为公众所知的宽广科学视角，更为我们留下了一个推动社会发展进步的精神富矿。
1955年，钱学森在回国之际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：我想尽我最大的努力，来协助中国人民建设一个能令他们活得快乐而有尊严的国家。
半个多世纪过去，如今，我们抬头向天上看，“天问一号”探测器着陆火星，综合性太阳探测专用卫星“夸父一号”成功发射，中国空间站建造打响收官之战；举目向世间看，系统科学正以各种可观可感的形态走入千家万户，数字经济蓬勃生长，数字化时代让14亿中国人民享受着越来越便利的生活。
这，便是科学的价值所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