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刚结束的全国两会，推动民营经济高质量发展成了热议话题。
日前，在民企云集的宁波慈溪，汽配企业一彬科技在深交所挂牌的新闻引发关注。
企业上市不算稀奇，对慈溪却有别样意义。截至目前，慈溪共计拥有A股上市企业12家，在宁波全市排第四。
强县IPO激烈竞争的当下，作为浙江GDP第一县的慈溪存在感不太强。
“希望更多企业坚定发展信心，把握上市机遇，借力资本市场加快走出转型升级新路子！”3月8日，一彬科技上市活动现场，宁波市委常委、慈溪市委书记林坚这番鞭策的话语道出当地愿望的“迫切”。
遍地是“老板”的慈溪，上市企业为何不多？民营经济大县，要如何通过推动企业上市来加速县域“破圈”？
强县IPO有多卷
经济强县是上市企业主要分布地。
截至去年，全国共有13个县(市)A股上市企业数量超过10家，合计占县域A股上市企业总数1/4。其中，江阴、张家港、昆山分别以35家、28家、27家领跑。
江阴、昆山都是5000亿元GDP的“天花板”级别，张家港去年也达到3300亿元。
强县云集的长三角，过去一年有34家企业完成上市。
经济越强，上市企业就越多吗？不一定。
作为浙江的“县域”一哥，2022年慈溪全市实现地区生产总值2521.58亿元。然而，在上市企业数量上却一直处于追赶地位。
算上刚刚挂牌的一彬科技，慈溪A股上市企业达到12家。但相较同在浙江、经济体量小于自己的海宁、新昌、诸暨等县(市)，慈溪并无优势。
2020年以来，海宁增加6家，同属工业强县的温州乐清更增加7家，凭借强有力的电气产业集群，一跃成为拥有超10家A股上市企业的资本强县。
再看慈溪的兄弟县(市)余姚，企业IPO势头同样颇为迅猛。
回望2021年，宁波A股上市公司破100家时，余姚还以9家与慈溪并列宁波第五。而今，余姚上市企业已达18家。
依托宁波中意产业园等高能级平台，余姚大力引进培育集成电路、汽车制造、生物医药等战略性新兴产业。如今，江丰电子、容百科技、甬矽电子等一批高新技术企业均成了资本市场的“香饽饽”。
为培育更多上市企业，经济强县很“卷”。最直接的方式是奖金激励。
乐清、张家港等县级市对上市企业最高奖励额度达到3950万元和2700万元，甚至高于一些地级市。
不少县市还设立政府引导基金，以更加市场化的方式投资培育高新产业，推进地方经济整体转型升级。
“存在感”弱在哪
白热化的县域IPO竞争，慈溪的存在感不算强。
很多人将慈溪企业不热衷上市的原因归结为家族企业文化，但有意思的是，刚刚挂牌的一彬科技与浙江长华就是兄弟企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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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兄弟之间不搞竞争，我要在汽车行业再做一个产品出来。我非常看好与舒适度、轻量化密切相关的汽车内外饰发展前景。”谈及多年前另辟蹊径的创业思路，一彬科技创始人王建华如是解释。
但，这样的例子还是少。
在不少业内人士看来，一些慈溪企业家不同程度存在“小富即安”心理：认为上市虽可得到直接融资的渠道，但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，例如股权的稀释，会影响股东对企业的控制权。
此外，乡镇企业独特的发家史，客观上也难以锻炼出适合股份制改造的人才队伍。
“很多老板没有融资概念，相比资本市场，大多数还是习惯通过传统的银行、借贷等手段解决资金问题。”一位“创二代”企业家告诉笔者。
家族关系、亲属关系是人类最早的组织方式。经济学家周其仁曾这样总结：“我们更多用传统的人际关系在做工业产品。”
“不光技术要改进，产品要改进，关键是文化、组织也要改进。”在周其仁看来，所谓转型，就是转这个型。这实际上是包括慈溪在内很多县域民企的共同难题。
上市企业构成，很能反映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特色。
作为“中国第一县”，昆山是较早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的县域之一。当地现有的27家上市企业中，8家属于研究和试验发展业，还有6家为计算机、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。
在浙江，海宁的科创算是有特色，当地近5年新增的7家上市企业，4家属于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，且多集中在新材料领域。
乐清以电气产业为抓手培育了多家上市企业，去年上市的万控智造市场占有率居国内第一。
横向对比，慈溪12家A股上市公司分属航空货运与物流、电气设备、电脑与外围设备、机械、化工、汽车零配件等多个领域，行业集聚度不明显。
这多少反映了这座城市的产业特点：门类齐，产业链也完整，但具备核心竞争力和资本好感度的细分产业不够出挑。说白了，就是产业结构还不够高级。
上市企业对经济的带动作用不必说，但种种因素又限制了慈溪民企向资本市场“掘金”。对此，慈溪需要做什么？
拿着世界地图做事情
某种意义上说，企业上市是“破圈”发展。打破“舒适圈”，到更大的市场上去参与竞合，既是机遇也是挑战。
对城市来说，也是如此。作为浙江县市“一哥”，慈溪“工业立市”口号喊响多年，但传统低附加值产业集聚、产业转型升级动力不足的挑战，一直限制着这座城市向更高的发展能级跃进。如何“破圈”？
高质量打造以上市公司为代表的一批行业头部企业或是突破口。
慈溪培育上市企业的动作不可谓不大。
多年前，该市就试水拟上市企业评审认定工作。近两年，又密集出台“凤凰行动”慈溪计划，发布推进企业参与利用多层次资本市场的扶持政策，启动“科技独角兽”和新生代企业家培育，拿出真金白银扶持“小巨人”企业和行业“单项冠军”……
近几年，慈溪上市企业顺利突破10家，晋级浙江第一梯队。目前，慈溪已拥有一个超过100家企业的上市后备资源库，不少企业跃跃欲试。
但是，相比硬碰硬的政策供给，更大的挑战，其实还是思想“破圈”。
拿慈溪标志性的小家电产业来说，在平台经济、网红经济火热的当下，真能在全国叫响名号、引领潮流的品牌屈指可数。
作为全国三大家电生产基地之一，慈溪迄今还没有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家电制造领域上市公司诞生。这不能不说是个遗憾。
“这里头当然有技术层面因素，但更多还是思想不够解放、缺乏成为行业引领者的勇气与决心所致。”一位熟悉当地企业的观察人士分析。
同是主打家电产业，佛山顺德“牛企”云集。周其仁曾总结了佛山企业的一条成功经验：“拿着世界地图做事情，不要自我设限。”
“未来世界的变化谁也不知道。你不进入市场，你就不知道这个东西行不行。但凡有可能，企业就要‘打出去’、把触角伸出去。”对习惯了接单生产的民企来说，这样的眼界弥足珍贵。
乘“市”而上，更要乘“机”而上。
慈溪晋级全国II型大城市、余慈片区被列入宁波“双城”规划、通苏嘉甬高铁开工……“硬科技”强势崛起、产业链被拉得更长、更细分的当下，会否有更多慈溪民企把握风口机遇、主动应变求变“打出去”？值得观察与期待。翁云骞
